第八章 其罪当诛

那血色眼眶闪烁着泪珠的眼睛，在这一声突兀响起的怒喝之下，瞬间被一抹惊恐之色替代，楚沐云瞳孔微缩，看着那道伟岸而脱尘的身形，神色逐渐冷漠了起来。
  出现在中院的人，自然便是冰王楚雨。除了他，这冰王府中还有谁敢自称‘本王’！
  只是冰王的出现，太不合理了，这是楚沐云一刹那的灵思。
  即便如他所料，冰王府中临时起了变故，才会让他独自在冰楼底层苦等而无人接待，这本可以理解。可是说不通的地方在于，王府事务一旦解决，抽得开身，不论是冰王还是族长，首先要做的事，必然是前往冰楼客厅与自己见面，否则也不会如此雷厉风行地将自己从三叔哪里召回宗族，连与亲人相聚的时间都不留。
  可在楚冀云被杀之后，不是族长楚飞凌，不是管家楚道安，不是大统领楚霆，不是楚氏宗族的任何一人……偏偏这位冰王出现了。
  他的第一句话，不是询问发生了何事，不是责备自己为何离开冰楼，让宗族各高层百忙之中只为等他一人，他是在怒喝，只一眼便认定了自己是杀害楚冀云的凶手。
  这种不合理，似乎参杂了先入为主的思想！而能够先入为主，料定楚冀云会死在中院之内的人，恐怕与那黑袍真凶，撇不清关系！
  楚沐云的思维飞快地运转，同一时间，悄然地释放出神魂之力，感知冰王身上的气息与灵力波动，他需要验证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疯狂猜想。
  为了避免冰王发现他神魂力的探查，楚沐云神色微变，不经心地后退了几步，看起来有些慌张，辩证说道：“人不是我杀的！”
  “还敢狡辩！”
  冰王楚雨大臂一挥，依稀的灵纹犹如夜色下连在一起的星光，游丝一般浮动蹿出，让周遭的空间竟都是开始不稳起来。
  此刻的楚沐云，眼前景物猛然被一片无尽的黑夜所取代。视线中，是无边无尽的黑，只能看到挂满夜空的，不是点点繁星，而是一条条纵横交错，犹如蜘蛛网一般的罗纹，令人心悸。
  楚沐云知道这不是幻境，因为当自己身体彻底被一股无形的空间壁障禁锢，身体不受控制的浮空而起时，他就知道，这是洞天境强者独有的洞天之力。
  术者一途，元曦三境、铭纹境之后，便是拥有宗师级强者之称的洞天境。铭纹境术者坐照内观神纹，使其形成记忆孕养在天元之内。而真正的洞天境，其铭刻有神纹记忆的天元会产生崩裂，形成没有边际的虚无空间，称之为洞天。
  而此时天元记忆的天赋轩辕术神纹，就是洞天纵横交错的夜幕，谓之天罗。
  在楼兰古国，洞天境的宗师强者，是巅峰战力存在，楚沐云现在就面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。
  “我说过，冀云不是我杀的！”楚沐云悬浮半空，暴吼道。
  或许是惊闻楚冀云临死前的那一声剑鸣，又或许是被冰王浑厚而极具震慑力的声音吸引，楚氏宗族的众人，连同族长，管家，大统领等人，潮水般的先后涌了出来。
  “沐云？”
  “怎么了？发生何事？”
  “快看，是冀云！”
  “冀云死了！”
  十数道身影疾奔过去，痛苦地抱起楚冀云冰凉的身体，那脖子上的细微剑痕开始印出一道血痕，紧接着，止不住的血液流溢，不忍睹目。
  “是谁？谁害的我儿！”楚荒怒发冲冠，如欲吃人。
  所有的族人惊错，从彼此脸上看出震撼的神情。他们都是铭纹境的术者，自然能够从那一道剑痕之中，看出这毙命一剑的狠辣。
  “楚沐云！是你？”他环顾四方，猛然将视线锁定在被冰王彻底禁锢虚空的楚沐云身上，杀气犹如决堤潮水，汹涌澎湃。
  “凶手另有其人，当我赶到的时候，冀云已经没有了呼吸！”楚沐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洞天之力的困锁。
  “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！原以为七年的放逐会让你成长懂事，没想到你却冥顽不灵，偏偏将楚尘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学了个精准。今日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，此刻恐怕已经让你逍遥法外了……”冰王手掌紧握，那虚无的洞天越收越紧。
  楚沐云痛苦的如同捆绑的粽子，冷冷地盯着冰王，再也动弹不得。
  “好个贼子！冀云方才不过刁难了你几句，为惊云断臂讨个公道而已，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隘，手段如此卑鄙，竟然暗中下杀手残害同族！此等贼子，我楚氏宗族岂能容你！”
  楚道安伸出枯皱的手掌，冰冷的寒霜气息瞬间在掌心凝聚，一把被阳光反射出七彩光泽的冰剑，赫然破空，径直向着楚沐云飞去。
  这位年约五十多岁的族中管家，平日里精明的紧，对于宗族中每位高层的脾性，心中都有一把无形的尺衡量拿捏着，所以最得几位大人物的意。
  可是这一刻，眼睁睁看着另一名孙儿丧生在自己眼前，那些瞻前顾后，畏首畏尾的思想考虑，尽数扔在了一旁，暴狂的他此刻只想亲手诛杀楚沐云报仇。
  “放肆！”
  那寒冰之气凝聚的冰剑，半空中被一声怒喝震碎，破碎的残冰化作豆点大的雨水，哗啦落下。
  “族长，你还要袒护这个贼子？”
  出手制止的人，自然是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族长楚飞凌。他静默地观察着被吊在半空的楚沐云神色变化，然后仔细打量着在场闻讯赶来的一干族人，可是苦于无果。
  冰王是最先到场的人，然而若不是亲眼所见，不至于会平白无故地认定楚沐云就是凶手。毕竟对于这位七年来事事亲力亲为，逐渐将宗族壮大的楚氏宗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冰王，楚飞凌还是有些了解的。
  而对于楚沐云，虽然七年未见，然而就皇城中关于他种种传闻来说，也应该不是心狠手辣，嗜杀之人。
  本以为此次召见楚沐云后，将楚风南一脉召回宗族。这样一来，家族又多了一名洞天境的强者坐镇，而且年轻一辈，更有着丹会三大掌阁人之一柳韩棠亲传弟子的青云榜首，再加上那刚刚出生，天赋近乎妖孽的楚尘二子，楚氏宗族在皇城中的地位，从此必然会提升至一个不可估摸的档次，那时，就算是四大宗族之首，也要掂量掂量。
  天意弄人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，族长似乎陷入了两难！
  见楚飞凌依旧皱着眉头，沉默不语，那楚荒再也沉不住气，于是在众人面前，径直跪倒：“我儿惨遭毒手，望族长讨还公道！”
  他就是要逼迫楚飞凌！这一跪，掀起了一股浪潮。
  “杀人偿命！残害同族者，其罪当诛！”
  “请族长裁决，讨还公道！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一道接一道的身影，纷纷跪倒在地。数十名佩戴弯刀的寒冰族卫，高举着手中弯刀，那光芒刺眼夺目。
  看着面前族人的请求，又看着已然恢复平静而一句话也不说的楚沐云，族长楚飞凌挥了挥手，音色带些沙哑：“罢了罢了，请族规……”